【关键词】许霆 四川成都刑事辩护律师 成安刑事律师
编者按：手执利刃残杀六名警察的杨佳被判处了死刑，从法律的角度来说，毫不意外。但是，意外的却是一个杀人犯竟然获得了社会公众的赞誉和声援，这个意外表明了中国社会的危险性。
杨佳本人是个受害者，当他受到官权不公平待遇而伸冤无门时，他用法外方式给自己讨了一个说法。这件血腥事件中看到了水浒的影子，公众把这个凶手当作了弱势群体的英雄，由此，对社会公义的追求压倒了对司法公正的追求，也就是说，用一种正义扼杀了另一种正义。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这个意外表明了中国社会的危险性。
杨佳终审被判了死刑，他的肉身也最终随着注射器的推进而死去，杨佳案本身是个不可多得的价值标本，社会在付出了代价后会发现，杨佳案并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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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案件还原
各方观点
消息链接
案情还原
事出有因？
2007年10月5日晚，杨佳骑一辆无牌照自行车，受到上海市公安局闸北分局芷江西路派出所巡逻民警薛耀盘查。杨佳表示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多(骑自行车的)人只有我被查?”并要求民警“拿出法律依据”。双方发生言语纠纷后，杨佳拨打了110、公安热线、上海公安局督察队等电话投诉。最终，杨佳被民警带到芷江西路派出所。
据杨佳在法庭上称，他到派出所大厅后，一位民警说话靠他太近，并在说话时把唾液吐到他身上。他躲避之间无意走向门口时，被几位民警“脚不沾地”地抬进了派出所里间的作间。而有关民警解释称，当时因为怀疑杨佳想逃跑，故有此举动。
杨佳与民警的证词完全背离之处，是在进入工作间后发生的事情。杨佳称，他被拖入工作间后，被至少六七位民警围殴两分钟左右，导致自己“衣服脏了，裤子破了，手臂和后背 出现淤青”。但所有民警的证词均称没有殴打杨佳，杨佳也没有受伤。关于这一段情节，派出所没有提供录像作为证据。之后发生的事情是：在验证了自行车的来历后，派出所放杨佳走人;杨佳因“被殴打”之事“纠缠”了几个小时后，在次日天将亮时才离开派出所。
此后数月，不服的杨佳多次投诉，上海市公安局闸北分局也两次派人至北京与其协商。杨佳要求公安局方面就其投诉出具一份书面的“调解书”，未获同意。杨佳说：“你们不出书面凭证就是要私了的意思，私了给1万元。”这句话在一审中，被法院认定为杨佳的“无理要求”。对此，杨佳在二审法庭上强调，这句话自己只说过一次，不是真的想要钱。
后来，数次交涉无果，杨佳最终于2008年7月1日踏上了杀戮之路。2008年6月下旬，杨佳来到上海，购买了一把“鹰达”牌单刃刀(刀全长29厘米，其中刀刃长17厘米)、催泪喷射器、防毒面具、汽油、铁锤、手套等。7月1日上午9时40分，杨佳携带上述物品，来到位于上海闸北区天目中路578号的上海市公安局闸北分局。杨佳首先在闸北公安分局门口投掷装有汽油的啤酒瓶引起燃烧，并趁保安员灭火之际，头戴防毒面具闯入闸北公安分局办公大楼。
在闸北公安分局办公大楼底层大厅等处，杨佳先用刀砍击保安员顾建明头部，继而持刀分别猛刺正在工作且赤手空拳、毫无防备的民警方福新、倪景荣、张义阶、张建平的头、颈、胸腹等要害部位，致四名民警当场受伤倒地。
之后，杨佳沿消防楼梯至9楼和至11楼途中，又持刀先后猛刺、猛砍赤手空拳且猝不及防的民警徐维亚、王凌云、李坷的头、胸腹等要害部位，致徐维亚、李坷当场受伤倒地，并致王凌云受伤。
杨佳继续冲上21楼后，又持刀刺伤正在等候电梯的民警吴钰骅，并闯入2113室行凶，致民警李伟受伤，终被在场民警林玮以及闻讯赶来支援的几位民警当场捕获。
最终，方福新、倪景荣、张义阶、张建平、徐维亚、李坷六位民警抢救无效，因失血性休克于案发当日死亡;民警王凌云、李伟轻伤;民警吴钰骅、保安员顾建明轻微伤。
杨佳在法庭上做最后陈述时，坚称自己“无辜”，并认为是民警对自己的殴打，以及自己在一级级投诉过程中多次被侮辱，才导致了他暴力袭警。
由于没有直接证据，杨佳是否被殴打成为一段悬案。法院在二审法庭上宣读了一份从杨佳笔记本电脑获得的发至上海市公安局的投诉电子邮件，该邮件大致还原了事件的过程，但无其被殴打的叙述。而杨佳表示，这份邮件被删改过，他不承认。不过，杨佳本人在离开派出所后也没有去医院验过伤，所以，他在法庭上并不能举出任何依据证明自己曾经被殴打。
法院终审判决书认定：芷江西路派出所的监控录像中未反映出民警对杨佳实施殴打;杨佳本人笔记本电脑记载及给上海市公安机关的投诉信中，均未提及被数名民警按倒在地殴打;相关民警陈述，在芷江西路派出所内对杨佳进行盘查时，没有殴打过杨佳。因此，杨佳上诉称其在芷江西路派出所被数名民警按倒在地殴打，没有证据证实。
两次审判
8月26日下午，杨佳袭警案在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开庭，杨被控故意杀人罪。上海名江律师事务所主任谢有明及同所律师谢晋担任杨佳辩护律师。律师从故意伤害罪(有别于故意杀人罪-记者注)的角度为杨佳进行辩护。
杨佳则要求几位殴打过自己的民警到庭对证，未获法庭同意。
由于一审未对媒体和公众开放，而法庭给杨佳指定的辩护律师谢有明，身兼上海市闸北区政府法律顾问一职，杨佳案一审引发了国内法律界对该案“程序公正”问题的质疑。
9月1日，上海二中院判决杨佳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随后，杨佳提出上诉，表示自己并无杀人之意，造成多人死亡实为“意外”，并再次要求殴打自己的几位民警到庭对证。此外，一审判决书中称杨佳向公安局提出索赔万元的“无理要求”，杨佳对此表示不认可。
10月13日上午，杨佳案在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二审开庭。辩护律师换为上海知名的刑辩律师翟建，以及北京市大成律师事务所上海分所律师吉剑青。同时，二审也相对开放和透明，包括《财经》在内的多家媒体和部分公民获准进入法庭旁或直播室听开庭。
法庭上，杨佳神情淡漠。庭审期间，他语速很快，言谈流利。杨佳的辩护律师与公诉人就杨佳是否在派出所被殴打、杨佳是否应该重新进行精神鉴定，以及杨佳要求殴打他的派出所民警出庭作证等焦点话题进行了辩论。律师提出给杨佳重新做精神鉴定，该请求被法官当场驳回。
10月20日，杨佳案二审宣判。上海高院再次表现出开放的态度，甚至连美国、日本记者也被安排进入法院旁听。审判长徐伟当庭宣布，维持一审法院判决。杨佳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犯罪手段极其残忍，罪行极其严重，社会危害极大，且无法定从轻情节，应依法惩处。
新闻回顾
2008年7月7日，上海市公安局针对震惊上海滩的“闸北袭警案”召开首次举行新闻发布会，公布权威的侦查结果。7月1日，犯罪嫌疑人杨佳携带作案工具至闸北区政法办公大楼，实施故意杀人犯罪行为，致6名公安民警死亡，3名民警和1名保安员受伤。作案起因是杨佳曾骑无证自行车遭受警察盘问。
2008年7月10日上海袭警案侦查终结 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
上海警方7月10日宣布，经过9天的深入侦查和广泛调查取证，上海袭警案已侦查终结并移送上海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审查起诉。
2008年07月29日杨佳袭警案29日庭审因故取消 律师质疑办案程序原定于7月29日下午开庭的杨佳袭警案并未如期进行,开庭时间可能推迟至奥运会之后。
2008年08月26日上海袭警案在沪开庭 嫌犯辩护律师遭同行质疑
此案原定于7月29日开庭，由于当时奥运会临近，上海政法高层遂将审理延期到奥运会后。上海政法系统多个消息源向记者证实，因该案社会影响巨大，上海政法高层对此案开庭时间、旁听人员等都作了“周密安排”。上海法院网并未就今日的庭审作公告，上海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的网站上亦无开庭的消息披露。据法院内部人士透露，开庭公告是在法院门前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的。
2008年09月01日上海袭警案：杨佳因故意杀人罪一审被判死刑
杨佳袭警案作出一审判决，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杨佳死刑。
2008年09月12日杨佳不服判决提出上诉 “上海袭警案”二审立案
“上海袭警案”被告人杨佳不服一审判决提出上诉，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9月12日已立案受理。
2008年10月13日，举国震惊的“杨佳袭警案”在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二审开庭。庭审从上午九点三十分开始，除去中午休庭一个半小时以及下午四点休庭五分钟，案件审理一直持续到晚间六点半前后。有一百三十余人参加今天的旁听，其中包括三十家境内媒体和三家境外媒体的记者。无论法庭调查阶段，还是法庭辩论阶段，控辩双方争辩都很激烈，均竭力向法庭阐述观点，杨佳亦作申辩。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将择日对此案进行宣判。
2008年10月20日 “杨佳袭警案”20日上午9点30分在上海高级人民法院第五法庭继续二审，审判仍采取公开方式。法庭宣布，案件驳回上诉，维持原判，上报最高人民法院进行死刑核准。此前，杨佳以故意杀人罪被依法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2008年11月21日最高法院核准上海袭警案主犯杨佳死刑 7日内执行
2008年11月25日晚7点，上海袭警案被告人杨佳的母亲王静梅收到了最高人民法院11月21日签发的刑事裁定书。该裁定书核准了上海市高院维持杨佳死刑的二审判决。据悉，死刑判决将在7日内执行完毕。前天，杨母王静梅亦曾获准赴沪与杨佳见面。
2008年11月26日袭警杀人案罪犯杨佳26日上午在上海被执行死刑
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袭警杀人案罪犯杨佳26日上午在上海被执行死刑。
9月1日，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宣判杨佳案。
杨佳袭警后被捕（资料图）
杨佳袭警后被捕（资料图）
10月20日，众多上海市民聚集在上海“高院”边门襄阳路上，等待“杨佳袭警案”的审判
“杨佳案”二审庭审现场
各方观点
庭审中，控辩双方围绕杨佳是否具有完全行为能力、杨佳是否曾被殴打、一审中有证人未出庭是否具有法律依据等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法庭未当庭作出宣判。
杨佳是否被警察非法殴打
辩护人观点
二审庭审中，辩护人翟建详细询问了杨佳3次来上海的经过，尤其是引发袭警案的起因——杨佳接受警察盘查的全过程。在庭审时，杨佳辩称，自己在被警察盘查时确实挨打了。杨佳称，2007年10月5日晚，当他被警察盘问带回派出所之后，曾遭受警察两次非法殴打，在多名警察一起殴打了他一通之后，两名警察又单独殴打了他一次，身体上当时留有明显的伤痕。不过，伤势并不是十分严重，并非像某些网络传言那样，生殖器被打残，丧失生育能力。
公安机关未能提供杨佳在芷江西路派出所接受盘查时的完整录像，不能排除杨佳曾遭公安民警殴打。
公诉方观点
针对杨佳的说法，法庭出示了2007年10月5日晚上杨佳被带到派出所期间的8分钟录像。录像中没有警察殴打杨佳的镜头，不过，几名警察将他抬到了另一间屋子，随后监控录像中断。
民警对杨佳的盘查依法有据，杨佳所称遭民警殴打，没有证据支持。
杨佳是否具完全行为行为能力
辩护人观点
在庭审中，杨佳对于案发时间内的事情似乎有些“失忆”，表示“全不记得了”；而对于自己的行为，杨佳表示“不后悔”。
针对一审中：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司法鉴定中心出具的司鉴中心［2008］精鉴字第205号《鉴定意见书》。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司法鉴定中心不具备鉴定资质，该中心对杨佳所作的鉴定结论不具有法律效力；杨佳可能存在精神异常情况，建议对杨佳重新进行精神病司法医学鉴定。坊间一直对此前有关机构对杨佳做的精神鉴定持有争议。7月5日，有关机构只对杨佳进行了2个小时的询问，没有做任何仪器检测，鉴定结果第二天就出来了，这个鉴定出台显得有些草率。而根据全国人大通过的一项决定，法院和司法行政部门不得设立鉴定机构，但一审中为杨佳提供精神病鉴定的司法部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明显违反了这个规定，并不具有鉴定资质。
杨佳的另一名辩护律师吉剑青在庭审中询问了杨佳接受司法鉴定的过程，并发问2006年杨佳在山西与车站派出所民警发生纠纷的情况，他曾在山西受过殴打导致轻微脑震荡的颅 外伤，而医学证明，颅外伤有可能导致精神出问题。
辩护人翟建经过与杨佳的三次接触，认为“他的精神有问题”，如：杨佳觉得在看守所中与在小学里差不多，感觉外面是个大监狱，进入看守所不过是从外面的监狱进入里面的看守所而已。
公诉方观点
海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下属司法鉴定中心专业人员出庭作证，作为当时给杨佳做精神司法鉴定的专业技术人员之一，他在庭上表示杨佳具有完全行为能力。该证人是今日庭审唯一出庭的证人。而对辩护人提出的再次进行精神鉴定的要求，法庭予以驳回。
一审证人多不出庭仅提供证词，是否具有法律效力
辩护人观点
二审庭审中，杨佳称自己之所以要提出上诉，理由是自己并不是要故意杀人，一审中他没有提出过无理要求，而他要求的证人也没有在一审中出庭作证。而在昨日二审时，几个主要证人依然没有到庭作证，不过，检方补充了相关证人证言。但是，没有经过质证的证人证言很难成为法律的依据。
而一直处于失踪状态的杨佳母亲也是本案的关键证人之一，因为在上访和投诉中，杨母一直是参与者，但杨母并未出庭。
公诉方观点
关于杨佳上诉称部分证人未出庭作证，一审审判程序不公正。经查，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时，针对本案的起因，公诉人宣读了相关民警的证言，出示了杨佳的《投诉信》；法庭还根据辩护人的申请，通知证人顾海奇到庭作证，播放了芷江西路派出所的现场执法录音和监控录像，上述证据均经当庭质证，查证属实，作为定案根据。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五十八条规定，“未出庭证人的证言宣读后经当庭查证属实的，可以作为定案的根据”，一审法院的审判程序，符合规定。
我们的观点
但在现代法制社会里，是必须弄清楚案件全部来龙去脉、前因后果的，要调查取证，公诸于世，而且要让犯罪嫌疑人说话，要有按法律程序聘请的律师为其辩护。这样才可能还公平、公正于大众，真正做到惩恶扬善，还正义于社会。人民法院应能实事求是地、公正地给人民一个满意的答案。为何有许多人不仅没有对这种看似疯狂的屠戮表示愤慨，倒反而反常地出现诸多同情，难道百姓心中善良、正义的天平都丢失了？如果没有令人信服的答案，法律的公信力将大打折扣，司法公正无法体现。这已经与杨佳该不该判死刑无关。
消息链接
杨佳袭警案之悖论与疑问
上海市高院公布杨佳袭警案刑事裁定书
长平：杨佳的母亲到哪里去了？
成为袭警者之前的杨佳
律师透露杨佳案庭审细节：确实被警察殴打(图)
据称杨父将起诉为杨佳做精神病鉴定机构
